09年张湘溪君受殷双喜和鲁虹两位先生慧眼,选中到南京参加画展,于是结下交谊。翌年我到深圳出差顺道广州,到了湘溪在小洲村的工作室,才真正看到了刘天怜和她的作品。她硕大的画案上,一群胭脂鱼已经勾好线条,淡淡的绯色正在慢慢沁染,在这个位置上,抬起头来,鱼缸里的龙鱼和你对视,又似乎在窥探天怜的画纸。
是要从鱼缸里游出来么,或者,本就是从纸上游过去的?我记得一个俗套的故事,就发生在我们南京:当年瓦官寺落成,请顾恺之画壁,龙成不点睛,因为点睛之后就断然飞走了。另有故事说,某人看壁画,最后竟然就步入其中的世界神魂颠倒起来。俗套的故事讲的实在是好,一则是艺术可以无中生有,二则是艺术打开了梦境和现实之门。我看天怜的画,往往生出这样的感慨:花在水里,鱼在天上。
这不是我印象中的工笔花鸟!印象中,工笔花鸟里的花鸟虫鱼基本有固定的种类和程式,莺莺燕燕,四君子喋喋不休地传达传统意象:如何是富贵,如何才高雅,如何是文人的心境,甚至枝叶之高低走向,也有其寓意。反传统者往往急着搭上“现代性”的列车,陷于符号化中无法自拔,又或者纠结于“中国画”和“西洋画”的界限,在“表达自我”中不知所云。
如果没有到天怜的工作室,我也会觉得,那些胭脂鱼、龙鱼只是她想不断强化的个人标识,及到此地一游,才知道这就是她的生活,单纯的画她自己的世界罢了。
认识她的世界,就读懂了她的画,从她的画,又加深了我对广州的印象,小洲村就是我印象中的广州路。因为近广州美院的缘故,有志艺术道路的老师和学生多驻于此,古朴的小洲村民居成了艺术家工作室和展厅。在小洲村的两天里,张湘溪和天怜陪我们四处乱看,不时要穿过一座桥去参观工作室,桥下是广州独有的浓滟的河水,我们咬着油腻的肉包子去茶馆喝茶,茶馆也是艺术青年的驿站,自己动手,是把古民居搞出了艺术范。木棉花高高擎起火把,低下的树荫绿意恣肆,南国有深重的绿和大块的红,民居盖着砖红的筒瓦,祠堂则有彩色琉璃的装饰,从植被和建筑的色彩,我体会到天怜重色彩的缘由。江南的工笔花鸟,设色淡雅简静,正和粉墙黛瓦的建筑,垂柳春风的宋词意境相通,天怜地处南粤,笔下墨彩不是无端生发。
她的画单纯,却非仅仅是描绘她身边的环境。单单的对景写生,如何生动,还是在画这个世界的皮毛,工笔画家不是动植物谱的插画师。古代优秀的工笔花鸟画家都能亲近自然,而其后学则奉经典为无法超越的范本,终其一生追摹古人神韵,画作和生活状态是脱节的。“一花一世界”,这是一枚天怜的闲章,刻章的是张湘溪,生活的同行者也是艺术的同道人,用这枚杖湘溪君也就跨界在天怜的画上“插了一脚”。除此之外,湘溪有着魔术般的厨艺,我们那次到工作室拜访,六个人的晚餐不到一小时就全部端出,被一扫而光。以至于我产生了一个幻觉——好的装置艺术家也是好厨师。好厨师带来好菜肴,吃得好心情好,于是好的心情会幻化作纸上的蝴蝶,娇羞高贵的鱼。
离开广州后,不时和湘溪天怜保持联系。也得知天怜分别在巴黎,北京等地有个展,这一次,展览到了上海。我会到上海去看展,并且我特别期待,有一天,天怜能到南京来作个展,或许,就在和光陶社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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