如果说一个女生的成熟是走向平和和深沉的转变,似乎是一件比较残酷的事情的话,那么,天怜也许是个特例,或者说,她的成熟有着天真烂漫的保持,青春的流逝和梦想的褪色都没有在她身上发生。
色彩在洁白的纸、绢上滩开,任何一点奇思都会成为妙想。
椭圆型的鱼缸脱离地心引力,倒置地罩在矗立的鲜花上,娇嫩的鲜花怒放于透明的鱼缸里,摇曳生姿;蝴蝶喜欢攀附于飘摇的气球外面,一群一群地,是蝴蝶叼着气球飞还是气球带着蝴蝶上升?鱼群整齐地游动于花茎之中,鸟儿们却喜鸣于花朵之上,偶尔还有只小鸟探头望向鱼儿……
这个充满花鸟虫鱼的世界,是个奇异的世界,在这里,没有地心引力的负担,没有水、陆、空的界限,这里是一个思绪驰骋的缤纷国度。
这个缤纷的国度,没有喧哗,斑斓的色彩碰撞之中,渗透着宁静,不热闹不繁华。即使拥拥挤挤地填满花朵与鱼鸟,亦井然有序。总说童话中的场面欢乐且喜庆,我却说,天怜的童话透着冷静与平和,不若哗众取宠般夺人目光,更多为静眼旁观世事的穿梭。
恍惚间,观者似乎被画面带走思绪,思绪中的观者犹如蹦跳着的小孩,掉进一个神奇的世界。在这里所有的东西都不以常理出现,然而,最让人流连的,却道是那画面中对空间的迷惑感。
冷静与平和的基调,即使在空间的增加、错位和交叠中都没有改变,没有声音,宁静,那么地宁静,以至于画面中的物体都毫无感觉。
总是着迷地猜想,画面上扭曲的空间中,也许藏着另外一个世界,犹如象棋世界中的黑白格子,变形或是交错,仿佛时光隧道,然而小鸟的不为所动似乎又在强调天怜的奇异国度依然冷静地存在。偶尔,如镜像般的反射,是不是另一个空间的介入?不稳定的画面空间却无碍冷峻的事物依旧既定的状态:娇花依然攀爬,小鸟终究自我,连变色龙都不在乎地冷眼,只关注眼前虾衣草上的粉蝶。
视线,被拉回眼前的绚烂。
鱼缸会飞,承载着花朵,却几乎都以倒置的姿态出现,仿佛气球般,偶尔装满鱼儿,拥挤地浮在空中,这是个没有地心引力的世界,没有空气和水的界限,生命的繁华毫无逻辑却欣欣向荣。无拘无束的空间,让人感到无比自由,遐想的思绪找到翱翔的空间。凝视画面,不禁思绪飞扬:透过那个鱼缸,背景的变形扭曲之中,隐隐想看出些什么?是鱼缸里的世界?还是我们把鱼缸套在那被选择的景色中?
空间的错位交叠在她的笔下往往以题目中“盒子”二字轻轻带过,构造的盒子里外,往往是斑斓的静谧和拥挤的喧闹,或蔓枝花卉在盒子上蜿蜒,或盒子四面自成一体。盒子的世界仿佛异度空间,宁静的画面被撕裂,喧哗的盒子华丽降临。天怜的盒子就像装满了灿烂的阳光,烂漫的花卉似要挣扎出困惑的囚笼,伸往未知的世界,鸟儿扮演着桥梁的角色,时而衔接,时而观望,时而陪伴。
天怜一直在画面中开拓多重空间,盒子为一,镜子亦然。镜子介入画面,映射出画面延伸出去的空间景象,从而打开了另一重空间的构建,直指观者身后。然而,另一面镜子的出现,却并不忠实地反映镜像,另生一景,不禁自问,何为镜子?
这种荒诞的非理性,却极具私密性。观者仿佛游走在天怜所制造的世界之中,一花一鸟似乎无理可寻,却犹如爱丽丝梦游仙境般吸引人。然而,每一件画面中的事物,在艳丽夺目的色彩之下,似乎,都在低吟。视网膜所留下的最奇幻美好的景象,往往使人在甜腻之中不由自主地反思,迷幻般的场景往往让人意外清醒。
小鸟是局外人,不属于画面中的世界,也不属于观者的现实,它游走在画面里的空间之中,停靠、链接却又置身度外。鱼儿却是画面空间里的安分者,静游、无思,无所谓画者加之它的狭窄鱼缸或者“飞翔”花枝间,甚至水管中,它依旧有着秩序,不慌不乱。花卉,蔓延在各处,是个不安于画面却又没胆冲破牵绊的角色,仅靠那挣扎的抬头,偶尔宣示着自己的存在,却总在鸟儿的对比之下显得如此无力。
如此种种的角色是不是作者有所意味的加持?或者是作者世界观的影射?不想深思其中是否有所定位的角色感,只在乎玩味其中忽无忽有的深长。每种角色之间的组合、交流与穿插,似乎带有不同角度的启示:小鸟的置之度外对鱼儿的安分守己是漠视或者嘲讽,也许,只不过是孤芳自赏?花蔓游走在不同的空间,或盒子,向观者展示娇艳的同时透出的悲凉,是呼唤还是哀怨?或者,可能是一种互相赏识?不禁联想其爱丽丝梦游仙境中的各种角色。
爱丽丝的梦境奇幻美丽,很多小情节和人物总是耐人寻味,我们总能从中找到各种各样的理解,打开延伸的想象,宗教、哲学、伦理方面的隐喻使人品尝良久、咀嚼未然。爱丽丝跨过镜子掉进奇幻世界,而天怜则制造了另一个奇幻世界给观者。
天怜赋予的思考在画面中悠悠而至,不明确,淡然,思辨在她的笔下忽视了常理,不释义,不影射,不讽刺,巧妙地装在游乐场般的世界中。生活与成长所带来的成熟认识、岁月所带来的思考痕迹,不一定是深沉的题材才能传达,天真而奇幻、富丽而夺目的童话梦想也能承载对生命的思考。青春不曾离去,因为梦想依然存在,即使我们经受了生活的体验,也依然需要保持烂漫的态度。
————2012年8月9日(修改)于广美
我来说两句排行榜