内文节选:
第三章
艺术造假的101种方法
汤姆喜欢逛书店,不断为他的图书馆寻找新鲜有趣的书。有天晚上我正为自己的经济状况发愁,汤姆给我看他刚从斯特兰德书店(Strand bookshop)淘到的一本书。“看,这家伙可是知道怎么赚钱!”他说。这本书写的是汉•凡•米格伦(Han van Meegeren),荷兰的艺术造假师,活跃于20世纪三四十年代。他的专长是仿造维米尔(Vermeer),十七世纪的荷兰绘画大师。凡•米格伦靠这一行生活得很滋润,在里维埃拉拥有一栋别墅,不过他的成功显然影响了他的思维,二战期间他开始向占领法国的纳粹出售自己的画。而且,他没理会低层的官员,而是直接把作品卖给了赫曼•戈林(Hermann Göring),希特勒最亲信的人物之一。
战争结束后,凡•米格伦的灾难来了。盟军收缴纳粹的艺术文物,发现了几幅维米尔的作品,收据上卖方的名字是凡•米格伦。这个可怜的人在法庭上被指控为叛国贼,因为他把国宝卖给了敌人。带着双倍的讽刺,凡•米格伦自我辩护的唯一方式,便是承认自己是这些画的作者。法庭没有相信他。直到凡•米格伦在监狱里亲笔模仿出一幅名画,他们才终于信服。
这本关于凡•米格伦的书给我们留下了深刻印象。书里除了揭示这位荷兰艺术家的足智多谋,还深入探究了凡•米格伦造假的技术细节,包括基本方法,例如利用低价真品古画的画布、木架或者木板,作为支撑或承载假画的平面。书上还展示了制造裂纹和使颜料变硬的技术。
读完这本书,由于多种因素的驱使,一个计划开始在我脑中酝酿成形。首先,书里的基本技术原理,看起来都很简单,而且在我的能力范围内完全可以实现。其实,其中很多技术不过是常识加上了一点想象。第二个因素,便是我每次到大都会艺术博物馆研究勃鲁盖尔,为超现实绘画寻找灵感的时候,我注意到附近有一组弗拉芒(Flemish)肖像画,每幅尺寸在十乘十二英寸左右,看起来很简单,我肯定画得出来。
第三个决定性因素,源于我在派克勃内画廊的经验。在那里,我可以亲手触摸古老的名画,这在博物馆里是绝不可能的。我研究过几幅弗拉芒肖像,与大都会艺术博物馆藏品类似。我把它们从墙上取下,观察极为关键的背面,看这些作品是画在什么材料上的。我发现多数作品用了一样的薄木板,这材料似曾相识。我之前搜寻十七世纪的家具并卖给城里古董商,而这些家具的抽屉底部便是这种木板。
等到机会成熟,我从低档早期欧洲家具上找到三块合适的木板,取了下来。我来到大都会博物馆,连续几个小时研究弗拉芒肖像画,还买了印有这些作品的画册。我发现,这些画大多具有几个共同特征:看起来很简单的肖像,有薄薄的嘴唇、长而直的鼻梁、中世纪发型,还有沉静的面部表情。
以原作品为模型,我开始效仿汤姆使用过的一种方法。我拿来草稿本,从每个模型上取一部分,最后组成了几幅可信的完整肖像,对象是虚构出的十六世纪的人物。我需要做的下一步,便是将木板裁成合适的尺寸,小心翼翼地磨光边缘,再薄薄涂上一层底料,最后把草稿转移到木板上。此时,我对汤姆绘画技巧的观察,又一次派上了用场。像他一样,我把草稿的图型剪下来,然后描在木板上。
随后的两个星期,妈妈一直无法把我从车库里拖出来。我在里面不是调试宾利车,就是在全力雕琢那几幅肖像。最后,我完成了三幅,以待在之后的几个星期里接受阳光的“烘培”。
颜料足够硬化之后,下一个挑战就是制造裂纹。在大都会艺术博物馆的研究绘画时,我注意到,墙上的画并不都有裂纹,而带裂纹的那些展现了特有的规律,大体如同一组网格,被专家称为“龟裂缝”。
关于凡•米格伦的那本书提到,造假者有时用针在画上刻出裂缝。我翻找父亲的工具箱,得到一根雕工针,于是在台灯和台式放大镜的辅助下,开始在画上刻出细如发丝的裂纹。仿真一幅画的全部“网格”,需要花上几天的时间。
下一步是加深裂缝的颜色。自然的裂纹看起来是黑色的,这是灰尘和变色的上光油落进裂缝,逐年积累起来的结果。我只需把粉状的颜料溶在肥皂水里,在每幅画的表面擦过一遍,整个裂缝网就出现在眼前。
我自制了一种“年久”的上光油,也就是大众品牌的上光油掺进一点棕色的铁锈。我把上光油涂在画上,放在阳光下晒了几天,最后我在画的前后四周充分揉进了尘土。
最终的成品让我兴奋不已。这几幅肖像画和我在大都会看到的那些真品完全相似,特别是第三幅,那是我最用心的一幅。那是一个五十岁左右男子的肖像,他的前胸覆盖着带褶子的黑色短上衣,几根手指位于画下方的角落,仿佛搁在窗台上。他的头发像修道士那样被夹起,脸上的表情平静安详,如圣人一般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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