刘庆和 |
除了画画工夫好,刘庆和的文字感其实也非常好。在他那本名为《艺术猪》的小书里,他谈艺术、聊生活,剖析自己,也思考时代,真诚而不失机智,显示出他既使不做画家,也肯定有成为一个好作家的潜质。这批文字大多写于2000年左右,离今天也有十多年的时间了,那时候的刘庆和是感慨万千的,似乎除了画画,文字是他泄渲压抑的工具,字里行间流露出的纠结、困惑、悲观与乐观,并不像他的画那样潇洒与自如。
而到了2014年,再看刘庆和的新书《心律》,性情依旧,或许他也依旧感慨万千,却已经不再千言万语,而是变得简洁与廓然了。有可能,这也折射出他在绘画心境上的转变:
“较早的时候,我喜欢潘天寿的作品,喜欢那种结构明确、个性鲜明富有张力的风格。随着时间的变化我更热爱像齐白石这样的艺术家,他真诚、简单、执着,就像小的时候经常见到的坐在胡同里晒太阳的老头儿,慈祥、无语,坐在那儿沉默……”
2013年,刘庆和开始画他自己的童年记忆,并举办了个展《向阳花》。《朵朵》、《娃哈哈》、《龙班》画面中那些无辜又邪恶的“小崽子们”,其实与他笔下的都市人物一样,带出的是人物背后的时代印记,而这也正是刘庆和善画人物的笔力所在。
1961年,刘庆和出生在天津一个破落的资本家家庭。“爷爷有三房太太,一个大的家族住在一个有几十间房的院子里。妈妈是医生,爸爸解放后算是个资方代表,家庭还算殷实,后来便什么都没有了。我记忆里的童年并不是无忧无虑地成长,因为家庭出身问题,总是感觉到低人一等,想跟小伙伴们打成一片,但是却有融入不进去的感觉。”
生长在红旗下的集体主义时代,刘庆和从小也是一个要求上进的好孩子。“因为出身不好,所以,想要进步是件很别扭、蹩脚的事,为了加入共产主义青年团,一份一份地写检讨、写检查,就是要跟家庭决裂,但也不知道怎么才算是决裂。”
在中小学是一直担任副班长的刘庆和,似乎总有个无法逾越的天花板。“好像一直有女班长领导在我的上面,压抑还是顺从,一种复杂的心态。也许,这种顺从可能隐喻着有性的取向和因素在里边。”与此相关的作品是《男生》,画的是“女班长”骑在一匹木马上,看似天真无邪的画面带出点隐诲的性早熟色彩,其实也还是天真无邪的。
“对异性产生联想是因为女老师,喜欢那种成熟的魅力,后来终于不喜欢女老师,开始喜欢女同学了,嘿嘿,证明我长大了。”
应该说“性”对于刘庆和的画面是直白的,但他并不着力于此,性只是生命力中最重要的一部分。“有人觉得都市和女人经常出现在我的作品里,这似乎意味了什么。其实,留恋生命,积极健康才是人背后的大背景。”
刘庆和一直强调对生活的感动,构成了他作品最重要的养份,无论画当代,还是画过去,画面中情绪的复杂与隐秘,恰恰是他笔下人物最动人的部分,从什么时候开始了他对人物传神而敏锐的把握,来源于生活的感受力,或许从一开始就在这位艺术家的人生经历中埋下了伏笔。
“上学的时候,我把我党的十次路线斗争史背的牢牢的,殊死搏斗赢得的胜利,让我们更加珍惜眼下,知道这幸福生活来之不易,可是这幸福是怎么在我少年的胸中堆积的,我又有何理由享受这集体的幸福我也不知道,只知道,每次革命胜利都是烈士鲜血换来的,望着飘扬的红旗,荣誉感和使命感油然而生。为了维护这种胜利的局面,我和我的同学们都保持着警惕,严防阶级敌人搞破坏,倒好像敌人一下子多了起来,因为,有教导说敌人很有可能潜伏在你身边。这样,我的家也受到了革命的冲击,爸爸被批斗,家产没收了他也没有对立情绪,他性格的温和让他没有受到过分折磨,但是我舅舅就不同了,家里遭受了很大的冲击。今天看来,哪次斗争都是面对活生生的人,这个人即使是真正的人民公敌也有他的人生,生命的价值和意义怎么能这样轻易地抹杀掉呢?有时候我在想,我们今天对历史耿耿于怀,不仅是因为那个时候发生了什么,而是因为历史被掩盖或改写。因为,怎样的现实也终将成为历史,历史的倒退同样是种进步,反过来想,存在记忆里的东西永远是因人而异的,无法真正搞清楚,等到历史清晰了,想要发言的欲望是不是就没有了? 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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